有没有这样的一瞬间,窗外的微风纠缠的树叶,暧昧的人从身后把自己紧紧抱住,他的呼吸沉稳而有力,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打在江池余脖颈的软毛上,温柔地抚摸着江池余的背脊,他的臂弯代替了心安伴自己入眠,似乎躺在对方温柔的怀抱里,一切都不用去考虑了。
如果这样的人真的出现了,我想就算同样苦痛悲戚的光阴在倒流往复两千年,这份暖心的悸动也不会消失。
(资料图片)
人是由无数个瞬间构成的,并不是只单单由现在构成。
他看见顾渊的面庞,总会回想起初来这所学校时,他向自己伸出的手,他的第一次问好,他的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的笑颜。
以及仿佛还在昨天,但早就过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拥抱。
江池余想,他就是被这样无数的瞬间所治愈的。
因此,往往一个人的逝去,也不是仅仅只是现在的他消失了,连带着以往的记忆,以往的碎片,以往的瞬间,都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一并带走了。
“你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旧校舍的传说?”
距离那场似乎决定了整个人生的高考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窗外的蝉鸣不绝于耳,却总盖不住时年十六七岁少年的心事。
午后的教书轻悄悄的,大家都格外珍惜着每日里短暂的小憩,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从空调吹来的微弱凉风也仅仅只能驱走轻微的热量,仅仅只是保证不会被热醒的程度。
江池余迷迷糊糊地趴在课桌上睡着,手臂有点发麻,但一上午高强度的做题让他暂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只得迷迷糊糊地趴睡着,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狼兽半边脸沾着试卷的样子。
“听说我们上一届的黑马之所以能考上省50,就是因为考前一天去旧校舍那间教室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姿势不舒服,顾渊稍微动了东手臂,想这另一边趴去,让江池余的目光直接透过顾渊的耳朵看向窗外。
天空蓝得发透,不见一片云彩,明晃晃的阳光如刀锋一样刻画着夏日的色彩,阳光下的一切都鲜艳得发亮,仿佛将饱和度拉满的照片,颜色赤红,极端艳丽到糜烂,但怎么也照不亮不远处的一栋废弃教学楼。
粉刷过的墙壁白得发亮,几处破损的窗户里探出几张废弃的课桌,它就那样明晃晃地矗立在那里,在夏日的中午里,却无法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里面的一点光景。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眼前的那所教学楼所吸引,错落有致的教学楼排布下,那栋废弃的实验楼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是阳光所不能温暖到的地界,是众人口中不应当提起的禁忌和怪谈。
江池余手肘搭在布满试卷地,双爪托着下巴,他的目光偶尔掠过眼前趁着小考的间隙趴在桌上小憩微微留着口水的顾渊,却始终忍不住将目光紧锁在不远处的那栋教学楼里。
江池余似乎感觉到精神的抽离,蠢动的灵魂并不适应目前这副躯壳,扭动着虚无的空洞,叫嚣着想要剥离逃窜,不断嘶吼着想要击碎身体的桎梏,像是突破了一层黑色的膜回到现实,但他的主人却囿于眼前的温存。
阳光,雨露,学生,微风,那些构成学生时代美好愿景的代名词一一在江池余心底浮现。
但江池余清楚,这些并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不是真正地需要这些。
需要这些的是年少的自己,是孩童的自己,是过往无法品尝到温柔的自己。
就像是幼童时期的某一次逛街,目光被水果摊上饱满鲜黄的芒果所引诱,哭着喊着想要得到,想要获取,却只得获得一句不懂事的教诲。
长大后,再次逛水果店,望着手上满满一大袋的芒果,还有吃到嘴角有些微微刺痛的自己,那些无法被填补,无法被治愈的过往,是再多的“芒果”也吃不够的。
江池余现在只是替过往没办法获得的自己,收取一些简单的温存而已。
“在午夜里对着旧校舍原本尖子班的教室祈求,就能提前在教室里的投影仪看到高考试卷!”
高三的每一天都似乎过得飞快,在纷乱的试卷和永远写不完的试题里,一个上午飞快得便过去了,可当看到黑板上的倒计时,却又觉得高三实在是太慢了,慢到总止不住在心底抱怨。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段苦闷的日子。
江池余在心里嘀咕着,测过身看着顾渊的睡脸,他今天似乎非常困,每次一下课就立刻趴在课桌上沉沉睡去,江池余不便打扰,于是一个上午江池余都没有跟对方说过话。
虽然没什么,但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有点小小的不高兴。
短暂的午休格外珍贵,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吹着微弱的风,却总抵不过夏季的暑气,窗外的白云飘得格外的慢,一寸一寸的在教室窗户勾勒出的图画里移动,江池余看着顾渊的睡脸,一阵困倦袭来便也随着,夏日午后窃来的惬意里一同睡去。
醒来后的下午跟高三里的每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没什么区别,卷子发下来之后便开始提笔做题,老师在台上讲着卷子的重点,有不会的提出来着重讲解。
但就是不见顾渊。
在醒来之后便再没看见过他了,问了教室里的其他的同学也说没见到,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都认为顾渊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下午请假了。
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知道从那栋废弃的教学楼传来一阵古怪的闷响,剧烈的闷响,伴随着血肉的撕裂和骨髓的断裂,还有顷刻间在灼热的骄阳下,迅速扩散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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